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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个生日,仍是同路人,你的观众朋友

【璧花】桃花骨 二十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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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城璧觉得自己与花无谢的联系,仅剩那颗明珠了。

花无谢这短暂的一生,因为他,变得微末而孤零。这个叫做无谢的人,飞快的过了一个春,败在了风雨相欺中。

他的春日,阳光和煦是他的爷爷给的;而雨打风吹,没有一次不是连城璧施加的。

连城璧反应过来时,已经来到了人间那个富贵人家的后院里,是花无谢的爷爷转世后的家。

贵妇人早已经诞下一子,一家和乐的逗着咿咿呀呀的婴孩。连城璧听着那咿呀声,想起很多年前,他也是这么站在无花村,站在花无谢生活过的那小小的屋子里,看着花无谢被爷爷抱着,藕节一样的小手在空中乱抓。小小花无谢转过头,好似看到了他,咯咯笑起来。

而现在,同样柔软脆弱的小生命回头,却尖声哭起来。

连城璧好像是看到了花无谢在哭,一时慌乱,被一只手拉走了。等到听不到婴孩哭声了,熟悉的女声便落到了耳中。

“鬼王,奴家猜到您迟早是要来的。”

连城璧皱眉,“你怎么在这?”

罂姬将红色的手帕在惨白的指尖一绕,轻淡笑开,“奴家来寻故人,鬼王不是知道这人是谁么?”

连城璧不语,罂姬也并不在意,手帕细细擦了擦自己染的嫣红的指甲,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:“鬼王可尝了那盒点心?”她抬头看曾经不可一世的鬼王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,“想必是尝了。”

“小郎君让奴家远远地去京城买这一盒点心那日,是奴家见小郎君的最后一面。这段时日奴家想了又想,这才想明白,那是小郎君在与奴家道别了。”

罂姬笑意更深,近乎残忍,“那盒点心,想来不过是小郎君让奴家走的远远的借口。他那么心软一个人,哪舍得别人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死不回头?”

“鬼王,”罂姬紧盯着连城璧的那双因为她的话而微微发颤的眸子,“那盒点心并不是给您的东西,小郎君留给您的,只有同他的心一样,被您弃之如敝履的玉坠。”

“不是的,不是的,他还留了其他的,不是的......”

冷汗成柱的从连城璧脸上滑落,他疼的站立不稳,终于捂着心口单膝跪倒。而罂姬,言毕便转身离去,她不怕连城璧杀了自己,因为花无谢,也因为此时连城璧再无余力。

连城璧回到花无谢房中,那盒他珍之又珍的点心,本该被扔出房外,最后到底是舍不得,又巴巴拎回了屋。

口腹之欲对连城璧来说,一直是不存在的,那一晚,他却如同饿鬼,将那些点心统统塞进嘴里。

甜得发腻,甜得发齁,甜得苦过黄连。

那一夜后,连城璧不再将自己困在花无谢的小院中。他开始去人间,一去便得到阴门开才回来。等到阴门关了,他又离开,将万鬼城扔给连城瑾。再后来,便是阴门开,连城璧也没回来了。

他去了很多次京城,看朱厚照的皇后与贵妃急病“亡故”,一对鸳鸯欢欢喜喜奔向相濡以沫的以后;看朱厚照珍重的执起齐衡的手许诺,一同打算比翼连枝的将来。

齐衡提起花无谢时,他心中悔恨万分。他听见齐衡说在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,花无谢心中一直压着事,却拼命装作不在意;听见齐衡担忧花无谢的病养的怎么样了,家里人有没有管束着不让他喝酒;听见齐衡与朱厚照猜测,花无谢有没有又溜出家,拖着一身病不管四处游玩。

他的无谢确实溜出了家,这一次,只怕是再也不回来了。

连城璧在人间这么走啊晃啊,春又来了,花无谢最爱的桃花开的盎然,好不热闹。

万鬼城终于迎回了他们的鬼王。连城璧仍旧和离开时一样,半白着头发,戾气不减,却沉默了许多。

人间的桃花开得如同粉云,万鬼城中那唯一的桃树,却还是枯败的模样。连城璧的法术一个又一个施下去,灵气源源不断地渡过去,这桃树也不见半点生的迹象。

连城璧瞥到废墟里站着的连城瑾,竟难得的向连城瑾示弱求助。可惜的是,回应他的是连城瑾歉然的无能为力。

连城璧便又离开了,这一次他只离开了几个时辰,带回了许多粉色的绸布。他回忆着花无谢剪纸的模样,笨拙地剪出一朵一朵小花来。

“别发疯了,”连城瑾这么劝他,“花无谢回不来了。这是我们的罪,好好赎罪吧。”

连城璧不理他,兀自扬着剪刀,剪着绸布。

刚开始的时候,那东西就是奇形怪状的碎布,后来,连城璧的动作愈发熟练,手下的花也慢慢有了像样的轮廓。他就这么忙活了一夜,让桃树开了一树的“花”。

他又在树下枯坐到暮色降临,看“夕阳”。这夕阳依旧冰冷,却有晚霞相拥,有胭脂淡抹,只是再无一个暖融融的人来夸赞了。

“无谢,你看。”连城璧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喃喃,“我在人间看了很多次夕阳,终于知道夕阳最美的样子了。”

风声吹得树上的“花”哗哗作响,连城璧苦笑。

“是不是花开的不好看?下一次,下一次我会让它开得更好。”

“无谢......”

那声音渐渐低下去,与哽咽混在一起。

“无谢,是不是因为这花不好看,你才不同我说话?”

“无谢,等到我能让这夕阳和人间的一样了,你会回来看吗?”

“无谢......我错了......”

“回来好不好?”

“回来吧......”

“求你......”

那颗为花无谢而跳动的心,被人拧住一般都疼起来。这一次疼的比往常每一次都更厉害,像是一把钝刀直直锉进他的心口,要将那颗心剜出来。那刀口在连城璧心上反复辗着、锉着,慢腾腾地将肉一块一块卸下,将时间也磨得缓慢起来。

他终于意识模糊了,在朦胧中看到花无谢的背影,毫无留恋的离他而去。

他疼得话也说不完整,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向着那道背影哀求。

“不要走......”

“求你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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